晚香玉 07
chapter 07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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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京郊外，四十一军驻扎营地。
天空中淅淅沥沥落着雨，肖洒同叶先生一起坐上去到前线指挥部的车子。
雨淋过的土路泥泞不堪，被之前走过的车深深地压出痕迹，肖洒一直被摇晃的车带得歪倒，只好靠在叶先生怀里。
“叶生，我们要打仗吗？”
“不是，去指挥部。”
“还好，我很怕死掉的。”肖洒垂下眼角，“死掉就见不到你了。”
“不怕，不会有事的。”
远处的烽火狼烟四起，时不时会传来轰炸的声音，肖洒怕得紧，他第一次离前线这么近，好像下一秒那些子弹就要打到他身上来了一样。
会议室里，何参谋气愤地拍了一下桌子，对叶先生说着日本人做的事情，不过显然，他并没有做出什么行动，而是等着交给叶先生。
雨滴愈来愈大，肖洒坐在外屋的椅子上等，叶先生在里面同何参谋讲话，他不好进去。
即便是以叶太太的身份也不行。
因为，他是共党。
叶先生没有谈很久，一会儿就出来了，牵起肖洒的手进了准备好的房间，比指挥部还要靠后，看起来挺安全的。
南京下了雨也是冷的，肖洒钻进棉被里窝着，叶先生见了，就过去粘着他。
“肖肖，分我一点被子。”
“那你换衣服躺下。”
“亲一下就去换。”
“快点啦，等一下再亲，快去，我好冷。”肖洒捏了捏他的手指骨节，垂着头也不说别的。
叶先生不自觉地温柔了些：“好，我去。你先躺好了。”
在对待肖洒的事情上，他总会妥协再妥协，耐心再耐心。肖洒真真是他的一块diamond，钻石。漂亮的小钻石。
肖洒昏昏欲睡，在叶先生钻进被子的时候才回了神，着急忙慌往他怀里凑。叶先生的胸膛是冬日里最温暖的地方。
“叶生，今晚有月亮吗？”
“有。”
肖洒往窗外看了一眼，撇撇嘴：“哪有啊，少骗我……”
月亮被乌云遮得严严实实，一丝光也透不出来。
“有。”叶先生一直盯着他，目不转睛地，“你就是月亮。”
“花言巧语……”
其实他最爱听情话。
“肖肖，嫁给我吧。”
肖洒听到他突然这样不合时宜地说，无名指凉了一瞬，肖洒低头去看，银色的，镶着钻石的一枚戒指被套在他的手上。
不合时宜，真的不合时宜。在南京的前线指挥部的一间破旧屋子里，有些破损的棉絮被中，两个窝在一起取暖的人。
突然间一枚纯洁的，不与这情境相配的戒指出现，伴着一句虔诚的誓言。
“你说没有戒指不算订婚，其实我很早就定了。我一点儿都离不开你了，我知道这是爱。”叶先生牵起他的手，“所以肖洒，嫁给我，做叶太太，叶寻安的太太，好不好？”
肖洒抿着唇，借着淡淡的月光叶先生看到他眼睛里面亮晶晶的，于是凑近去吻他的眼角和眉心。
“你娶我就不准再找别人了。”
“瞎说，什么时候找过别人。”叶先生失笑，抹去了肖洒眼角掉下的泪珠。
紧紧相拥，像要把对方揉进自己的骨血。
南京的仗异常难打，叶先生被叫到指挥部去，连续很多天，没日没夜地工作，起早贪黑。
肖洒经常见不着他。
叶先生半夜回来，肖洒早就熬不住睡下了，第二天一早，肖洒还睡着，他又得起来了。肖洒心疼他，就偶尔做汤留给他，即便喝到嘴里已经凉了，叶先生还是会把汤全部喝下去。
前线休战那天，肖洒实在是想叶先生想得紧，喝了浓茶，坐在床沿等着人回来。
木门吱呀呀响，叶先生进了屋子，带来一小阵冷风。
相拥，肖洒抓着他的手捂热。
“好辛苦啊叶生，快休息吧。”
“不急，抱一会儿，想你了。”
“亲亲。”
“好，亲。”
唇齿相抵，肖洒要被叶先生托着腰才不会腿软滑下去，他攀着叶先生的肩膀，越靠越近，越抱越紧。
“你到前线去有没有受伤。”
“……没去前线。”
“说谎。”肖洒吸吸鼻子，他早就知道了，叶先生隔三差五就去前线看看，顺便帮着转移伤员，每次回来身上都有沙土和火药的味道。
“没受伤，你别担心。”
“你要是敢缺胳膊少腿我就把你踹了，再去找个好看的先生，或者姑娘也行。”
“你敢。”叶先生狠劲儿嘬了一口肖洒的唇，“我死了你也得给我守寡，听见没？”
肖洒，我真的太爱你了，我自私自利，我不想让你离开我，哪怕我已经死了，也舍不得把你让给别人，所以如果我死掉，拜托你，别丢下我。
“瞎说什么！”
肖洒气急了，也不让亲也不让抱的，叶先生看着他脱外套躺进被子里，在他背后扶着腰笑。
太傻了。
“好了乖，我呸呸呸，好不好？”
“哼……”
叶先生一条腿跪上床，拉着肖洒要亲，歪着一边嘴角，肖洒看了都觉得太帅气，不过他还是要面子的，转过头不给亲。
“让不让亲啊，别躲。”叶先生凑过去隔着被子把肖洒圈在怀里，蹭蹭他的鼻尖，轻声讲话，“亲两口吧行不行啊叶太太，想死你了。”
“哦。”
肖洒仰一点点头，啄吻了一下。
“乖，过两天你去延安了，今天好好让我抱抱。”
“要去好久才回来。”
“不久，去一星期，回来就找我好不好？”
“嗯，好。”
雪停那天，叶先生把肖洒送上了去延安的火车，他们在站台相拥接吻。
“到了先找地方打电话来。”
“好。”肖洒帮叶先生扣了大衣扣子，“你快回去吧，冷。”
“我看着你上车。”
“傻。”
肖洒轻笑，又攀着叶先生的肩膀吻了一下，便转身往车上走，直到叶先生看不到他。
肖洒拎着皮箱走在延安的路上，这里不像南京或是上海，人不多又没那么繁华，浓厚的乡土气息。
按着线人给的地址，肖洒找到了共党地下总部，很隐蔽，在一个小巷子里。
他跟着李处长进房间，把前线的情况和收集到的情报取了出来，放在木桌子上。李处长一张一张仔细地看，肖洒就坐在旁边等。
“咚咚咚”。
突然有人敲门。
李处长叫人进来，是个女人，穿着黑色的洋裙子，拿着一个小手包，黑丝绒手套更衬得她肤白，姣好的面容一口红唇，头上别了个珍珠夹子。
“李处长。”
“方小姐请坐。”
方小姐坐在了肖洒对面，这是他的新搭档，短期的。
李处长布了任务，肖洒就和方小姐一同出门去了，他们找了一家咖啡厅，坐下聊天来了解对方。
方小姐是四川人，和肖洒家乡离得不远，怪不得说川渝人都漂亮英俊。
“肖洒……我怎么觉得在哪里听到过这名字。”
“有吗？我们之前不认识吧。”
“哦，想起来了。”方小姐恍然大悟，“你和叶寻安是搭档吧？”
肖洒点点头。
“那就是了。”方小姐将咖啡杯端起来抿了一口。
“怎么说？”
“我是叶寻安的前未婚妻，之前听到他的事情，他们说他有个搭档，叫肖洒。”
肖洒又点点头，他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，要说他是他新的未婚妻吗？好奇怪，好尴尬。
不成想方小姐轻笑，打趣道：“你别这么拘谨嘛，我和他啊，不过是门第婚约，没甚感情，早就过去了。我知道，他向你求婚了，对吧？”
“是，不过你怎么知道？”
“当然是我问的咯，我们关系还不错，好友算得上吧，他跟我提你提过许多次，一封信里一小半都在写肖洒怎么怎么样，我当然知道他喜欢你了，自然就常常去探他的口风。”
“他是怎么说的？”
“他啊，他前几天给我来电话说求婚了，当时很慌，不过你接受以后他倒没那么激动了，像是早就知道似的。他还说他很爱你，如果办婚礼的话邀请我去做伴娘，我说你们连新娘都没有，要什么伴娘，他就说他是新郎，你是他新娘。”
肖洒捧着杯子，浅笑着听着方小姐口中的叶先生，那种汹涌的爱意忍不住要给别人炫耀的一面肖洒不怎么知晓，原来叶先生也有如此幼稚的时候。
“本来我还反驳他你是男人，要你做新娘也太奇怪了，他便说你爱漂亮，像小玫瑰，小玫瑰就该做新娘。他最最珍贵的就是你了。”
“他确实，对我很好很好。”肖洒低头笑着，两颊微粉。
“看得出来。”
两人接到任务以后，一起踏上开往上海的列车，是软铺，肖洒可以睡个好觉。
宁静的夜晚，火车轮与铁轨摩擦，哐当哐当的声音回荡在夜里，肖洒望着野地出神，那些枯黄的野草有半个人那么高。
肖洒翻出胶卷相机，按下快门。
火车窗框与窗外的草野被记录下来。
离开延安之前他们去买了些吃的，肖洒捧着一块糖饼，方小姐坐在他对面吃叉烧。
“肖洒，你会做饭吗？”
“会一点，怎么了？”
“这叉烧不好吃，到了上海能去你家吃一顿吗？”
肖洒噗嗤一笑：“当然可以了，不过我得先去一趟叶公馆。”
“那不如在叶公馆吃好了，左右你们住在一起，叶公馆也是家。”
“要问问他吧。”
“问他？不问，我去吃肖洒做的饭又不是他的。”方小姐说。
肖洒失笑，方小姐确是个有趣的人。
“好，那回上海就去叶公馆。”
“哎肖洒，去叶公馆你可得保护我啊，叶寻安这家伙见着我和你一起去，定会凶巴巴地问我是不是跟你讲了婚约的事。”方小姐撇撇嘴。
“他……不会这样吧。”
“等着看吧，他这家伙可不是对谁都好脾气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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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bc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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